桑塔格说过:“世界上所有写作都是刻舟求剑。——时间早已走远,而我们还在这里写着当年。诗歌、小说、电影、评论,莫不如此。这是写作者的宿命,我们能做的,是静静写下我们所能写的那部分。”
乡村是笔者生于斯、长于斯、工作于斯、生活于斯,所以笔者散文的素材大多源自乡村昔日的岁月。氤氲在泥土芬芳,风俗人情,柴米油盐酱醋茶“乡愁”的氛围之中。
家乡的美食笔者曾写过多篇,也只能窥见一斑,一鳞半爪,家乡美食文化历史悠久,源远流长,枚不胜举,不一而足。今天,笔者写的话题仍然是六七十年代,农家餐桌上寻常的烂萝卜·臭豆腐渣·蒸茄子。可能年轻人不屑一顾,刺鼻一笑“傻子、孬子才吃烂的、臭的呢?”然而,这三样菜前两种闻起来臭臭的,吃在嘴里却香香的,而且这三种菜最大的特点不须下锅炒,省事、节能、环保。在饭头上直接蒸就可以食用,方便快捷,在那贫穷物资匮乏年代可是农村餐桌上主打的菜。
烂萝卜。民间流传“下霜的萝卜似人参”之说。众所周知,白萝卜有丰富的维生素和矿物质。萝卜还含丰富的维生素C和微量元素锌,有助于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和提高抗病能力。腌萝卜读者并不陌生,有腌萝卜、腌萝卜干、腌黄萝卜,笔者写的是腌烂萝卜。顾名思义,烂萝卜以烂而“著名”,以烂而深受人们的“青睐”。烂萝卜的腌置与腌萝卜、腌萝卜干、腌黄萝卜有所不同,前几种萝卜要晒干,而腌烂萝卜只需要简单的晾晒一下。
在萝卜收获的冬季,选择个头大,无破口、无虫咬、色彩光亮的萝卜,除掉萝卜缨子和根须,晒两个太阳,洗净沥干。放在大缸里“刹丕”,一层萝卜撒一层盐,三天后勤翻动让盐渗透每个萝卜,两周后萝卜受盐后变色变软,由青白色逐渐变成浅黄色,这时萝卜可以上坛了。将萝卜放进坛里,用棒槌稍微压实出水,上面用荷叶盖头扎实再糊上黄泥巴封住,放置在家里的厨房拐角。间隔一年后的盛夏,揭开坛头,用手抓几个放在搪瓷碗。那萝卜亮稀稀,里外透明,看起来囫囵,用力一搅立即溶开,说明萝卜达到了“烂”的程度。在坛里抓一搪瓷碗萝卜,滴几滴香油,放几勺辣椒糊,烧饭瀑汤时放在锅里蒸,饭熟萝卜“烂”。起锅时用筷子搅拌萝卜,就成了地地道道的烂萝卜糊。那萝卜散发烂酸的味道,吃在嘴里香香的,软滑无渣,是农家夏天下饭的好菜,特别适合农村没有牙齿的老年人吃。笔者的老祖父没有牙齿,经常蒸烂萝卜给他吃,唯有烂萝卜才是他下饭的菜呀!
人们可不要小觑烂萝卜,可是好东西呀!三伏天吃了下火败毒,如果牙齿痛,喝点烂萝卜水,比“牙痛灵”还立竿见影呢!烂萝卜越存越好,三五年的烂萝卜水胜似“灵丹妙药”。尽管,三伏天骄阳似火,烈日炎炎,酷暑难耐,可烂萝卜水依然冰凉的,喝下去凉飕飕的,如果在三伏天能喝碗烂萝卜水,那是你的“口福”,有益无害呀!
臭豆腐渣。豆腐渣早已不是老百姓餐桌的菜了,成了养殖场猪的饲料,人们见到的是五花八门的豆腐,很难见到豆腐渣。可是,在那物资匮乏贫穷的六七十年代,豆腐渣可是老百姓餐桌上天天见的菜呀!俗话说“豆腐渣吃饭哽死光蛋”,意思是说,豆腐渣没有油润,吃起来哽咽人。年底的腊月,农村家家户户都要做几撮豆腐,当然,过年时菜多豆腐渣一时派不上场。于是,农村的老年人想出“绝招”,一是晒豆腐渣,将豆腐渣放在太阳下面晒干,储存在小坛里,待地里疏菜青黄不接时再吃。二是腌置豆腐渣,把豆腐渣盛放在坛坛罐罐里,放点食盐,过年杀年猪,把猪头肉剥下来,用猪头骨头熬一锅油汤,冷却后倒进盛豆腐渣的罐里,滴几滴香油用干荷叶封头,让其慢慢发酵。或是,过年时,红烧肉的油汤呀,剩鲊肉呀,一时吃不了油腻的汤羹,都可以倒进盛豆腐渣的坛坛罐罐里。盛夏的“双抢”高温季节,黄瓜瓠子苋菜罢市了,那腌豆腐渣可有派场啦!用搪瓷碗盛一碗豆腐渣,在上面滴几滴香油,放几勺辣椒糊,烧饭瀑汤时直接放在锅里蒸。起锅时,用筷子搅拌一下,就开食用。那经过油润发酵的豆腐渣,掺拌辣椒糊,吃在嘴里,近似豆腐乳的味道,软酥酥,辣辣的,特别可口下饭。不仅适合农村老年人吃,也受到年轻人的青睐。现代的营养学研究证明,豆腐渣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。中医认为豆腐渣味甘性凉,具有清热解毒,消肿止血的作用。偶尔适量的吃点豆腐渣对身体大有裨益,可防治动脉硬化,高血压,糖尿病,便秘等,对老年人延年益寿也很有作用呢!
蒸茄子。茄子的品种有两种,一种是白茄子,很常见;一种是紫茄子,颜色是紫红色的。茄子营养比较丰富,其中茄子煲备受食客的青睐。蒸茄子,选择个头中等,不老不嫩的茄子,除掉茄子蒂,洗净备用。用菜刀将茄子剖成四爿,烧饭瀑饭汤时直接摆放在饭上,取香油少许,蒜子末放在小盏子里同时放在饭头上蒸,饭熟茄子烂。起锅时,用筷子将条块的茄子夹在大碗里,浇上香油蒜子末的佐料,用力搅拌几分钟,一盘蒸茄子大功告成。蒸茄子口感鲜嫩细滑,爽口芳香,是吃干饭下饭好菜,老少适宜。六七十年代,笔者家里人口多,大柴锅烧饭,蒸茄子一蒸就是一大脸盆,一家老少吃得津津有味。
茄子不言而喻不仅好吃,而且含蛋白质,多种维生素和脂肪,以及糖类矿物质等。茄子性寒味甘,入脾胃大肠,具有活血化淤、清热消肿、润肠通便的功效。茄子还含黄酮类化合物,具抗氧化功能,可防止细胞癌变,同时也能降低血液中胆固醇含量,预防动脉硬化,可调节高血压,保护心脏。紫皮茄子对高血压、咯血、皮肤紫斑病患者益处很大。茄子适宜发热、咯血、便秘、高血压、动脉硬化、坏血病、眼底出血、皮肤紫斑症等容易内出血的人群食用。营养专家指出:茄子蒸着吃,比炒炒着吃营养更好,维生素和水分不易破坏流失。紫皮茄子还有一特殊的功能,农村小孩子发疝气(俗称:气泡卵子),用犍猪肉煨干紫茄子皮吃,可以治愈(这是农村的偏方,不可效仿)。既然茄子是美食,不妨,我们在节假日,也来做一盘蒸茄子尝尝。茄子不仅是舌尖上的美食,而且预防疾病,还可以使女性美容的,何乐而不为呢!
当然,今天笔者写的烂萝卜、臭豆腐渣、蒸茄子的话题,除茄子有丰富的营养外,烂萝卜、臭豆腐渣肯定没有什么营养,只是好吃对人体不一定有益。但是,世间上的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,烂萝卜、臭豆腐渣对健康竟然也有辅助的作用。随着社会的前进,经济的发展,烂萝卜、臭豆腐渣、蒸茄子也随着那个贫穷的年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老百姓的餐桌。九十年代末,笔者举家住进城里,餐桌上再也见不到烂萝卜、臭豆腐渣、蒸茄子这三个菜盘了。
网友说“老张写的乡村往事是乡愁的重要组成部分……”笔者这个人喜欢恋旧,经常写一些乡村过去“乱七八糟”的东西,那些文字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,我全然不顾。笔者认为:这不仅仅是怀旧,而是怀念那个时代的物资生活,怀念那个时代我们的长辈们,怀念那个时代老百姓的艰苦生活。在那贫穷五六十年代闹饥荒的岁月里,烂萝卜、臭豆腐渣、蒸茄子竟然是老百姓填饱肚皮的好东西……不过,与今天相比,现在的年轻人谁能咽得下烂萝卜,臭豆腐渣呢?
常言道:“饿时吃糠糠如蜜,饱时吃蜜蜜不甜。”笔者常常从灯红酒绿的饭局归来,静坐在办公桌前,沉思一个问题,如果城里哪家饭店老板别出心裁,开一家冠名“怀旧餐馆”,做一些六七十年代的菜饭,包括烂萝卜、臭豆腐渣、蒸茄子,一来让那些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尝尝当年的饭菜的滋味,叙叙旧,拉拉家常,重拾昔日的记忆;二来让现代的年轻人品味那个年代的饭菜的滋味,才知道珍惜今天的生活,珍惜当下,好好的做人。让年轻人不妨尝尝烂萝卜,臭豆腐渣,口感一下滋味,就知道今天的生活是多么甜蜜,这一代年轻人是多么幸福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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